對談確實是一種時代的徵兆,也表示我們要從方方面面來加深認識。
按照聖若望保祿二世一直的想法及其他近代的思想學家的說法,盧嘉勒( Chiara Lubich )形容這個時代為「文化的黑夜」,至少西方是屬於這一類。她認為不是一種「特定」的黑夜,而是隱藏着一道光,充滿生機。
那麽,可以說我們正處於文化的黑暗中,即「對談的黑夜」,藏在光下,意味着可以一起闡釋一種新的文化對談。為此,據我愚見,首先要重新發現對談是人類本性的根基,包括在我們身處的文化中,我稱之為「交談的根源」。基於兩種源流記載在各文化的經典書籍裏,即宗教的經驗和人們哲學思想的萌芽。按這方面而言,我們應當探究聖經、經典、典籍等,即從各大宗教的聖典傳統中,可以找到對談深刻的足跡。我們也有必要從希臘哲學、伊斯蘭的形而上學、印度教的奧義書、佛教的思想等找到。
上世紀,西方從猶太教與基督信仰的根發展出一套真正可以對談的學說。我特別從基督信仰的根源抽取出來,在對談的人類學幅度上說明一些原則,共諸同好。
第一:對談的特質「刻在人的本性上」,甚至可以藉此來界定人的本質。
第二:在對談中,「每個人為對方完全是一份禮物」,意思是我們彼此需要對方來成為我們自己。在對談中,我給對方送上我的差異和不同。
第三:每種對談「總是一種個別的交往」,所以不太計較言語或思想,而是我們付出自己。對談不是簡單的閒談,也不是討論,而是某些想法深深打動對話者。
第四:對談「要求靜默與聆聽」。這是決定性因素,因為靜默很重要,不僅在於對方正說話,也在於要思考。正如一句希臘諺語指出:「講話之際,你的靜默比你的說話來得更好。」(大狄奧尼西奧斯Dionigi il Vecchio)
第五:真正的對談「構成生命的要素」,因為令我們認清自己;我們對事情的看法;我們的身份等。有時候,我們感到我們失去了自己文化的本性,但這是必經階段,基於開放,從中本性更得到無限的充實。我們應當具備一種「開放的個性」,意思是我們知道自己是誰,但同時也深信:「當我認識某人……我更知道自己是誰。」(費比斯Fabris)
還有其他的原則……真正的對談「與真理息息相關」,是真理的探究。古代的希臘人透過對談方法而獲得真理。意思是真理總是需要趨向完全。沒有任何人擁有真理,反而真理包含了我們。因此,不是談論相對的真理,而是真理之間的關係。(巴卡利尼Baccarini)
「相對真理」是指每人都有各自的真理,為自己才是有效的。然而「關係真理」是指每人與其他人共享他所參與的真理,一個為人人都合適的真理,在於我們按不同方法得到和參與真理。因此,對談是很重要,透過不同角度彼此充實。
由每人所建立的關係可以發現真理的新幅度,似乎成為自己所擁有的。正如偉蒙·潘尼克爾(Raimond Panikkar)所說的:「從一個窗戶可以俯瞰當前的美景,但卻非全部。」這就是我們先前說的,我們應該理解差別如同一份禮物,而不是一種危機。今天最自相矛盾的說法就是在地球村的世界,我們害怕差異,害怕他人。
另外,對談「要求一種堅強的意志」。由於愛慕真理令我去追尋,去獲得,因此我願意對談。
其中最後兩個原則是,「真正願意對談的人才可進行對談」,因為愛令我們變得真實。換句話,愛幫助人去對談,進行真正的對談。豐裕的成果在於凡說話的人的聖德,就是說話;凡聆聽的人的聖德,就是聆聽。那麽,對談能完成所帶來的任務,要求人真誠,也令人成為真正的人。
最後一點,對談的文化「只懂得一條法律就是互愛的法則」。真正的對談就需要這種有來也有往的互愛過程。實質上,今天高談多元交差文化。我相信真正多元交差文化是可能的,只要我們開始實踐這種對談文化。從來沒有任何人認為對談是易如反掌,它的要求正是今天很難達到的境界──犧牲。要求成熟的男女死去自己(瑪麗雅·贊巴諾Maria Zambrano),意思是死去自己活於他人。
節錄自岑浩思(Jesus Moran)於2016年2月5日在印度孟買大學的講話。
岑浩思:對談的人類學幅度
普世博愛運動協同會長岑浩思接受印度孟買大學的訪問,談到最近印度之旅在各大宗教交談的層面上留下深刻的烙印。